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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长课堂 | 教育回到常识,从看见儿童开始

2022/07/29

儿童,是教育者永恒的话题。今天,我们常常把“以儿童为中心”“儿童立场”“儿童视角”挂在嘴巴,似乎,我们离儿童近了。但很多时候,儿童就在我们面前,我们并未真正看见他们,认识他们。


本期分享的内容来自朱永新教授在一次教育论坛上的演讲。在他看来,让生命回归教育的主场,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,这是“生命教育与儿童成长”的迫切之需。


朱永新


教授,博士生导师,管理学博士学位



长期以来,我们“看不见”儿童


我们知道,长期以来儿童是不受关注的。在人类历史的记载中,我们是“看不见”儿童的。早的一部儿童宪章是1923年起草的《儿童权利宪章》。1959年联合国大会才通过《儿童权利宣言》。


而真正从法律意义上承认儿童的权利,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。1989年11月20日,联合国第44次大会正式通过《儿童权利公约》。这个公约已经有将近200个国家参加,我国在1991年成为儿童权利公约的缔约国。


重视儿童,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文明进步的标志。儿童是一个国家的未来,是世界的未来。


1996年,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联合国人居署共同制定了《国际儿童友好城市方案》。他们关于儿童友好的内容,主要包括三个方面:一是保护儿童权利,二是满足儿童需求,三是确保儿童参与。




儿童身上有人类宝贵的品质


为什么要关注儿童,为什么要儿童优先,为什么要对儿童友好?


第一,对于成年人居多的社会而言,儿童是弱势人群。这个社会的所有规则都是成年人制定的,所有的标准都是成年人决定的。儿童在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发言权,没有表决权,没有决策权。儿童的主张经常是没有人代言的,儿童也很难发出自己的声音,儿童只有在18岁以后才能够作为公民拥有自己的相应权利。


第二,童年生活是否幸福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。今天的幼儿将成为什么样的人,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他们如何度过自己的童年。蒙台梭利说:“所有人都关注儿童的未来,但是恰恰没有人关心儿童的现在。”“成年人的幸福是与他在儿童时期所过的生活紧密相连的。”阿德勒则说:“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,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”。苏霍姆林斯基也有一段非常精彩的话:“童年是人生重要的时期,它不是对未来生活的准备时期。童年是真正的灿烂的,独特的,不可或失的、不可重现的一种生活。”几乎所有有真知灼见的伟大学者都洞见到,成年人的幸福和他童年时期是不是幸福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。



第三,童年的长度反映了一个国家的高度。一个国家对儿童关注的程度,在很大程度上体现这个国家文明的程度。儿童是一个未经雕琢未受污染的个体,虽然不够成熟,但弥足珍贵。儿童身上保存着人类珍贵的品质。


好奇好问。当儿童来到这个世界,一切都是他所未知的,他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他想探索,他想了解,好奇心和提问题,是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。


纯洁天真。儿童是纯洁的,天真的,没有我们成年人世界的尔虞我诈、勾心斗角,没有各种虚假、狡诈、丑恶。在生活中,如果说一个人很天真,很纯真,很纯洁,往往就是表示他有童心。这是弥足珍贵的。


无忧无虑。儿童本质上对这个世界是不设防的。他没有什么忧虑,不用担心明天,也不用考虑油盐酱醋,他只要啼哭差不多就能够满足他的需要,所以儿童是快乐的。儿童其实是真的没有痛苦的,或者是儿童的痛苦都是瞬间的,在他的躯体和其他需要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,他会表现出短暂的痛苦。



活泼好动。这个和好奇好问是紧密联系的,他要不断探索这个世界,就需要活动,通过他的手,通过他的腿,通过他的肢体等方式。让一个儿童坐在那不动,双手背起来听老师讲课,那已经不是在把他当作儿童来对待。所以儿童是活泼好动的,好动是儿童的天性,所以要跟他游戏、跟他玩,跟他奔跑,让他走进自然。


不惧权威。成年人世界是有角色之分,是有上下级,有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。儿童世界里没有权威,没有大小,完全平等。所以当儿童和你争辩,儿童和你讨论,儿童和你坚持,你不要觉得是他太倔强了,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你当权威。


这五个品质基本勾画出一个儿童基本的模样。这五点儿童的基本特征,恰恰是人类宝贵的五点品质。随着人的成长,随着生活世界给我们的标准,我们的童心会不断地泯灭、不断地削减,慢慢地就不再是一个儿童了。儿童本身具备的品质,值得我们用心呵护。我们要珍惜儿童身上这些宝贵的品质,让儿童有真正的童年,让成人有真正的童心。让儿童童年的长度能够不断地去延长,让现在的成人更多的拥有童心,才能体现这个国家的高度。




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


在儿童成长的一切生命场域中


看见儿童,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,不仅是一种教育理念,更是实实在在的行动。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教育片段——


“花儿为什么会开?”有一天,幼儿园的老师这样问她面前的小朋友。

第一位小朋友说:“她睡醒了,她想看看太阳。”

第二位小朋友说:“她一伸懒腰,就把花骨朵顶开了!”

第三位小朋友说:“她想和小朋友比一比,看谁穿得漂亮。”

第四位小朋友说:“她想看看,小朋友会不会把它摘走。”

第五位小朋友说:“她也长耳朵,她想听小朋友唱歌。”

突然,第六位小朋友问了老师一句:“老师,您说呢?”

老师想了想说:“花特别懂事,她知道小朋友们都喜欢她,就仰起她的小脸,笑了!”

听到这儿,孩子们全看着老师笑了。那笑脸比花更好看。

只有老师知道,她原来的答案是:“花开了,是因为春天来了。”


这个真实的教学片段给人的启迪是深远的。孩子们那些极富想象力、创造力且带感情色彩的句子,与老师原先准备的那个沉闷单调、一成不变的答案,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照!课堂教学,就是要保护这种积极的求异性,让学生多方面、多角度、多起点、多层次、多原则、多结果地思考问题;就是要培养这种洞察的敏锐性,让学生不断地将观察到的事物与已有知识或假设关系,事物之间的相似性、特殊性、重复现象联系起来,进行比较,获得发现;就是要珍惜这种想象的丰富性,让学生带着主观臆测,哪怕是虚假和错误将感性认识暴露出来;就是要激发这种灵感的活跃性,让学生学习兴奋的选择性得到泛化,神经联系的突发性得到加强。一言以蔽之,就是要激发学生的创新意识。而所有的一切,都需要教师有这样一个观念: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。


当然,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,也不仅在课堂里,在家庭里,在学校中,在社会上,在儿童的成长的一切生命场域中,都要能做到。




教育的根本是对生命本身的关注


“什么教育能发展儿童,什么教育能让儿童幸福成长?”疫情或许已经给了我们答案。


疫情发生后,我曾在第一时间呼吁:“停课不停学”固然重要,但守住教育的底线、关注教育的本质更重要。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,这个时候更重要的是坚守教育的根本,反思教育的目的。面对灾难,我们到底要用什么来教育儿童?我们能不能把疫情灾难作为教材,把危机变成机遇,真正重构我们的教育?面对这样一场疫情,我们除了教会儿童如何做好个人防护、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,还应该传递哪些理念和认知?



一线医务人员的执着坚守,各条战线上工作人员的无私奉献,一方有难,八方支援的团结精神,这在疫情防控中都得到了集中的体现。感人的场景也可以化作课堂的养分,让孩子们乃至于全社会共同思考:在生命面前,个人、集体、政府乃至于全社会的“所为”与“应为”到底是什么?今天的儿童就是未来的专家、医务人员、公务员、企业员工等社会成员,不同的社会角色究竟要如何对待生命,如何理解责任,这些都涉及到生命教育。


应该说,生命和教育本来就是一体的,教育本来就是为生命而准备,教育的使命就是帮助一个人的生命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,同时拓展一个人的生命的长度、宽度和高度,帮助每个生命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

教育应该以生命为原点,重归生命的本体,向内审视生命的本质,让生命回归自身价值;向外建构教育的场域,筑造生命的精神家园。


有时候,我们的教育对生命本身缺乏必要的关注。当今社会已是一个科技理性主宰的世界。当下教育往往注重的是学生认知能力的培养,向学生传授“何以为生”的知识和本领的训练,学生往往成为接受知识的容器,从而只见知识而不见生命。这次疫情也暴露出生命教育的缺失问题。我们孩子的生命,学校师生的身心健康,正在遭遇到了危机。这些问题固然有文化的因素,有社会的原因,但教育对于生命的关注不够,无疑也是重要原因之一。




面向未来


让我们和儿童建立命运共同体


生命是大自然为神奇的创造,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。生命因独特而弥足珍贵。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,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生命。每个生命的理想归宿便是成长为好的自己,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。生命因自主而积极发展。人的生命具有强烈的自主性,体现出特有的自觉、自为和创造的特点。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人,是自己生命的创造者和塑造者。生命因超越而幸福完整。人只有实现生命的价值,活出生命的精彩,才能感受到幸福。人只有发挥生命的潜能,张扬生命的个性,才能谈得上完整。在自我超越中生命不断走向幸福和完整。让生命回归教育的主场,让儿童站在舞台的中央,在我看来,这真是“生命教育与儿童成长”的迫切之需。


围绕本次论坛“生命教育与儿童成长”的主题,站在未来的人类自身来审视,我认为,推动和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,要从和儿童建立命运共同体开始。



儿童是未来世界的主人,是人类命运的主宰,可以说有什么样的儿童,就有什么样的世界和未来。蒙台梭利说过,“我们的错误会落到儿童身上,给他们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,我们会死去,但是我们的儿童将承受因我们的错误而酿成的后果,对儿童的任何影响,都会影响人类,因为一个人的教育就是在心灵敏感和秘密的时期完成的。”关注儿童成长,就是关注人类的命运;对儿童友好,才会让人类美好,让明天美好。


我们曾经也都是儿童,儿童也都终将是我们。只有当我们意识到,每个生命,每个儿童都和我们的命运休戚与共时,都和我们的未来息息相关时,我们才能真正走向人类命运共同体。让我们拉起每一个儿童的手,不让任何一个孩子掉队,和儿童建立命运共同体,共同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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